后来俺才知道,那柄小剑原来是鱼肠剑,还是古董呢
一觉醒来,天色微曦,觉得烧已退去,就探起身去看床头柜上的鱼缸。这一看,不由得俺大惊失色
记得小时候骨折,俺苦着脸想让俺爹给点同情。爹见了俺可怜巴巴的眼神,一回手“啪”地折断了一条花茎,然后对俺说,“看到了?花的根没有损伤,没关系;你的伤离心脏远着呢,死不了。”
以后俺自己大大小小地困难挫折流血流汗时,总是想着俺那当兵的医生爹说的话:“离心脏远着呢,死不了。”俺也就因此坚强了起来
俺知道他心疼那些被俺养死了的花草
俺蓄满眼眶的泪水就被这一句话引得涕泗滂沱了
几尾鱼全都肚皮翻转,漂浮在死寂的水面上
俺是俺爹的第一宝贝花,虽然俺个头没能长得像俺爹那么高,还总抱怨爹用养斯巴达战士的方式养俺,但俺确实是在生活的风雨险恶中平安地长大,成为一朵让人喜爱的花,这不能不说是俺爹的功劳
而且他那副像对待列队战士一样的养花技巧,也是俺和俺娘常常取笑的对象。爹养花其实也没有什么秘密
其实,俺做了一个护花人所能做到的一切,也做了一个爱花人所能做的,甚至俺会长时间地对着花盆说话,和她们分享优美的音乐
文/如月仙子
花草们比着爹的个头长,弄得俺家仿佛是原始森林一般,一片片的绿色羡慕得俺娘总捉摸着想炒炒涮涮地嚐嚐鲜儿
花儿都死了,终于,下决心把只余泥土和叹息的花盆扔掉
只剩俺的花盆还茫然着……。统计数字表明,除了俺自己花盆里的种子,其他人手里的种子都发芽长叶了
因为朋友把滴水观音的种子也一并交到俺的手里。俺被捧得高兴,不但开始呵护这盆碧绿碧绿的观音花,也开始育种
这盆花叫滴水观音,一个朋友养得好好的并且抱着送到俺家来
更奇怪的是,无论是品种上多么矮的花草,到了爹手里也一样会顶着房梁长,连专业园丁都啧啧称奇
俺信任爹
所以,俺无论病得多痛苦,只要看着爹给花草剪枝的身影,就想起爹的话:“离心脏远着呢,死不了。”心里就踏实了,所以到现在俺都不需要心理医生哦
这样说来,大约俺是怎么也养不活那些花草了
俺爹是有魔法的人,邻居们总喜欢把垂死的植物送到俺家来,经过爹的手,那些花草就多了一份欣然的生命,成色上总担得上一个“更”字
金鱼在水中款款摇曳长尾的美态,让俺烧红了的眼珠子舒服了许多,于是便沉沉地睡去
花茎上重新长出了绿芽,我也把骨折的事情也给忘掉了
俺不由得大叫起来
嘿嘿,俺不会养花,俺爹会,俺爹还会养俺呢
可她们还是相继把衰败凋落演给俺看,刻意地让俺心碎
有一次俺发烧,烧得昏天黑地的,家人为俺抱来一缸金鱼放在床头
爹就从花盆里拔出一柄细细长长的小剑,擦试干净,递给俺,让俺用来防身。爹给俺剑的时候,虽然没有附上使用秘籍,但足以令俺在黑夜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家。等俺上了大学,那柄小剑就又回到了花盆里替俺爹松土了。高中的时候俺复习功课回家晚,害怕走黑路
爹不赞成俺养花、养鱼、养小动物
吊兰、文竹、兰花、太阳花(俗称“死不了”)、玻璃翠……没有俺养不死的花。俺也算是个奇才了
爹说,那是因为俺小时候吃花吃得太多,花儿一族都怕了俺的缘故,因此看见俺好比是看见了大灰狼,就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地提心吊胆,不憔悴死才怪
而“怕”了俺的岂止是花,连鱼儿都不肯陪俺过夜
俺爹从14岁就参军了,在战场上生生死死地走过几圈,啥时候开始喜欢养花养草做了秋翁,俺可是不知道,俺只是知道从俺张开大嘴巴对着花朵饕餮的时候,俺爹就开始对着那些光秃秃的枝桠叹气
三个月过去了,种子没有发芽。俺把余下的种子分给同事,让他们试试能否让那些罂粟种子似的小黑颗粒生出芽来
他总说:“养好你自己就行了。”
爹叹息着:“它们把你的病给拿走了。”
爹的个头一米八多,抗过枪、打过仗,皮实、坚强;爹是医生,懂得生死秘密;爹的战友死伤无数,自己人到中年还能活着娶妻生女,心理素质很好,淡泊宁静万事不惊。而到了近些年,更是把一份威武都转换成了慈祥,身边的花花草草更见繁茂
俺养花的历史该是结束了
他很兴奋地说:“滴水观音啊。你不养谁养?”
长大些,俺才知道,一个被人避之不及的採花大盗和另一个让人趋之若鹜的养花能手皆出自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