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笑道:“社会主义好。”。胖到最近,竟使熟人们见面就同情、劝告、安慰,好像我一发胖一犯懒有点对不起整个社会似的
好在石头朋友们不在乎这一切,它们冷静地与我相对,随便我信笔涂鸦,遂有了这篇《书斋石》
高洪波
曾请友人镌一章:避斋主人稻粱谋士。取的是龚自珍夫子名诗中的二句:“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境界不太高,这是性情使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凡事能躲则躲,当避则避,虽然很窝囊,但常常“忽动慈悲不与争”,其实还是因为骨子里的懒惰
另一片石头采自大连金石滩,系今年秋季的收获。大连金石滩,有一方巨大的印玺为公园标记,独特又传神。海滩石壁上,有千姿百态的石头。有很大的一块石头,被海水海风万千年的雕琢,神工鬼斧,成为千佛岩的模样;还有一些石头,极似古松的化石。这还够不上奇绝,再向深入走去,有几块举世闻名的龟裂石。石头若硕大的龟壳,粉红的龟壳,蓝色的缝隙,有规则地组合成菱形的图案,一位美国的地质学教授柯劳德誉为“天下奇石”
我的书斋有一怪名:避斋
当然,发胖的另一个原因是喜静厌动,坐书斋兴味太浓所至。青年时期过于动荡不定,所以一旦拥有了静悟的条件,便咬定再不松口,胖,也只好由他去了
面对这几方石头,我感到愈加心定,遂不得不写一写。我书斋里有几块石头,它们陪我伴我,很稳重很深沉
忆昔二十年前,瘦若竹竿,敏捷灵巧,在球场上叱咤风云,想胖也胖不成。后来由军营归京,成家立业,循规蹈矩,停止一切体育锻炼,很突然地胖起来,如果不归功于改革开放之后的社会主义制度,岂不是昧了良心!。的确如此
大石若小屋,小石类八仙桌,由栏杆护住。粉红与天蓝组成美丽鲜艳的花纹,吸引你的眼诱惑你的心
玛尼石是藏胞对神的奉献,一旦置放在地,终生不再移动。这石头呈土红色,上有藏文六字真经,取石地点在海拔四千七百米处的世界最高的湖畔。曾有练气功的朋友向此石采气,这更增添了这石头的神秘色彩。我耐不住石的诱惑,冒神谴的危险,从高原带回了这玛尼石。不过我将它置于书斋,只为的是忆念那难忘的神湖之旅。再值得一提的石头,是几年前从西藏神湖纳木错背回的一块玛尼石。浩渺的绿中带蓝的湖水,洁白的雪峰,空寂的山峦,加上牛头、玛尼石堆和高远幽静的蓝天,亘古的荒凉与瞬间热闹喧嚣,就这么古怪地组合在这块石头上,有趣之极
一方石头乃岳父所赠,属于观赏石。这方石头年代久远,据我臆测,起码是清代中期的物件。青田石本身很美丽,色青莹如玉,又光滑如脂,正午的阳光投在石上,几近半透明。这方石头置于我的案头,常让我产生昆仑山的遐思。但我说不明白为什么是昆仑而非黄山泰山与华山,或许是因为恰恰我没有走访过昆仑。昆仑山高不可及,远不能达,我从这缩小了的青田石上,觅一点豪放的时空感。石质系青田,八九斤重,雕成层峦叠嶂的山形,再衬以红木底座,古色古香,沉稳凝重
譬如贺兰山石与长白山火山石,就送给了一所小学校;泰国黑石赠给了一位远较我更为爱石的朋友;达赉湖的一块白玛瑙石,极似一方微型砚,便转赠一位砚友。当然,我的书斋里不只是这么几块石头。举例说,有山东长岛半月湾的温润滚圆的石头;内蒙古达赉湖晶莹的玛瑙石;长白山地下森林铁灰色的火山石;贺兰山石、泰国黑石、西沙珊瑚石,以及出外旅行时顺手拾到的有意味的石头。不过我爱捡石,也喜赠人。有好石在握固然快乐,但赠美石于友人同样其乐融融
据说龟裂石的形成是沧海桑田的功夫。先是泥土变干,再入水出水,干了的泥土变硬,裂成网状的楔形裂缝,沉入水中又被新的充积物充填,再升出水面,多次重复之后,才成为我们见到的这几块了不起的龟裂石
书斋石
在它们面前,我们只是匆匆的过客,能进入我的书斋并进而走入我的文章,其实是我的荣幸。有爱石的前辈文人曾拜石为兄,曹雪芹先生亦以石为灵感之源,写出不朽的《石头记》。石头坚硬且不朽,它们的生命远远超出我辈。相比之下,我的石瘾石趣石痴全是浅尝辄止,不够档次
野石家石诸位石友,得罪了
□ 高洪波《散文海外版》 2008年第01期
我揣想这片石头当与“天下奇石”同龄。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真的拾到一片书本大小的龟裂石,颜色虽不粉红,甚至近似绿白,可纹路历历可见。它虽侧身于普通的山崖畔,带给我的海洋气息大地风范是相近的。它的前身曾是泥土,一抷泥土,地壳构连运动和海水侵蚀,才使这泥土成为石头。于是在龟裂石附近的山崖转悠,想找到一块同质地的石头。我将此石拾入书斋,图的就是泥土变成石头的过程耐人咀嚼
人一懒,就发胖
书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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