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书法形迹间有二王、魏碑、清人何绍基、近人王蘧常的影子,最动人的却是一派自然浑朴气,毫无时下矫揉造作的书风,诚可贵也。答曰:自己写着玩儿的,没价,看着给。愚还自认是有点眼力的书法爱好者,这回却没想到自认属于上品的书迹,竟然出自一个开店的手笔,实在有些大跌眼镜儿。这回不是大集,地摊少,就只能进楼了,进去才知道,真是大得很。有缘再见。我向他表示了我的喜爱之意,又聊起泰山脚下我敬重的两位故去的书家,今人朱复堪和杨诲之,他也表同感。进得店来,店主是位约摸五六十岁的先生。在二楼一家没名的店里,隔窗看到一幅字,写在元书纸上,镶在镜框里,这幅字写得老辣恣肆,笔力开张,浑厚而不薄陋,真是高人圣手信笔而为,迥异于当下流行的风气。密密麻麻的店铺分布在几座大小不等的楼里,货色质量档次参差不一,尤其是书画,以假冒伪劣为多。问讯书者何人,作品何价。这对于我教中国文化史,无疑是一份汉代饮食文化最直观生动的实物佐证了。国人有重文轻商的陋习,但我推崇民间文化并以“老土”为荣,以民间草根人士自居,向有“礼失求诸野”大隐于民间的观念。以前来泰山古玩城,只是逛逛地摊儿。当这种事儿真的出现时,却也不太自信。灶台面上凸塑着饮食器具和肉串及其他菜肴。有真货的店铺却也不少,在一家以卖陶器为主的店里,我看上一座汉代陶井和塑有图案的陶灶,要价太高,未能成交,临走时,店主妥协,三百元成交了一方汉代灶台。时间不知不觉近午,会上相催就餐,邀其同往以便深谈,婉拒曰:平生无他嗜,惟诗书山水,吃饭太麻烦。我不露声色,这先生对我的惊讶也并无反应,依旧是听音乐看书,任我浏览店里的玩意儿。再往下聊起各自的艺术爱好和追求,翕然相和,从音乐到诗词文章,自然山水,简直有当年泰山伯牙子期知音之乐了,虽然此泰山非彼泰山,但乐则一也。在其他店里,还看上一些心动的东西,因囊中羞涩,“徒有羡鱼情”
李白说: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是在说山或者泉水么?。古往今来抒写泰山的文字可称得上是汗牛充栋了,但对泰山而言,文字中的泰山,永远是对泰山的描绘,而不是泰山本身,哪怕这些已成为泰山的一部分。找个有山有水有松涛的地方,停上片刻,呼吸一下山的气息,或就沉浸在山的呼吸里,听一听山泉倾泻或者潺潺的水声。无论是穿行于高低错落曲折新旧的泰城城区,还是徜徉在雄奇浑伟的泰山的褶皱里,即便是在这方产生了大汶口文化的乡野里,有了这片神奇的山水,就会发生一些不平凡或平凡的故事。哪怕是听一听松风,也是好的。泰山是个钟灵毓秀人文昌盛的地方。因此,每回到泰山,无论时间长短,哪怕只有一两个时辰,我也会穿过市区,来到山边。这样的地方,在别处,尤其是都市,实在难寻,但在泰山,这样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古玩商虽是商人,可不是一般的商人,别看貌不惊人,大多见多识广,有一双火眼金睛,许多人身藏绝活儿,听他们闲扯,随时都能学着书本上学不到的见识。这里除了观赏石,还有丰富多彩的地方风物,古玩,古或不古的老式家具,林林总总,五花八门儿,让人目不暇接。但也有个别的主儿,虽也有生计的拖累,但更多的是图个精神一乐,这才真叫“大爷”呢。再就是经营呵护着这些宝贝的业主了。这次去,还第一次见到了“泰山玉”,这是一种与名闻天下的崂山绿石属于同一矿质矿脉的观赏石,前些年“藏在深闺无人识”,常常冒充崂山绿石行世,如今已经堂堂正正地打出“泰山玉”的招牌。时间少,那就到红门儿附近的文化广场逛逛。在这儿,不仅可以看到形态万千的泰山石。这种赏石温润深绿,常有片片翠色辉映其中,华丽典雅。冥顽如我,沉迷于各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的天然图画里,每每忘了时间,忘了归去。当然雄浑奇秀的泰山本身也造就了丰富多彩的奇石。在中国赏石文化中,泰山石之所以居于赏石之首,其实是由于数千年的泰山文化赋予了泰山石独特的文化内涵。若是逗留的时间长些,最好是爬爬山,疏散疏散筋骨,但这样如意从容的时候毕竟是少。他们大部分生活在一般生活水准线上下,碍于生计,有时为了利益,就顾不上尊严了,一生难得潇洒几回。每次去,总会有收获
至今我也搞不清楚,是喜爱稀世珍宝还是钟情山林璞玉,其实二者都割舍不下。乐于助人,不喜应酬,多有目为怪者。世代书香,父亲是中学教师。其书法之妙,时人多不识,如同当年的大隐四知云仍杨诲之老人。可行色匆匆,还不知道高人姓名呢。从别的店中了解到,此公姓程名冠英,济南人,老三届高中生,插队泰安,退休工人。如同这泰山石泰山玉,人不知时,尚得全身,一旦名闻天下,便要四分五裂,切之磋之琢之磨之,成为手中把玩或案头清供了。真有“手挥五弦,目送飞鸿”的林下之风!一下午,这位先生的风神萦绕心间,挥之不去。冠英自幼喜爱诗书,至今临习不辍,颇通书画文玩,古玉奇石,又性爱山林、音乐、旅游。诚然,“玉不琢,不成器”,把玩熟透的珍宝和藏在深山人未识的璞玉,身价固然不同,本色也相去甚远了。李白当年慨叹: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至于他本人是怎么看的,吾亦无从知道。遂再往访,已是人去店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