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初学时,对包浆的区分也颇为困惑。于是跑到一家古董茶馆,请教老先生,此时刚巧走进一个乞丐,伸手乞钱,老先生指着乞丐说,你看这袖口、衣领、前襟,包浆有多厚!又指着那张饱经风霜皱纹深刻的脸:你看这刀工!又指着脖子上的老膏污垢:你看这灰皮!又指着那通红的酒糟鼻:你看这沁色!
记得有一位今天已成为大收藏家的朋友,当年初涉古玩,经人介绍,在某“败落大人家”的子孙手中买到一大批古印,他竟一律用细砂皮将包浆磨去,至今仍成为朋友圈子里的笑柄。凡是喜欢古玩的人,莫不重视包浆
如果一件古物包浆是真旧的,是到那个年纪的,工艺又不错,你看了欢喜,买下来,虽不中,亦不远矣。鉴定古物,包浆甚为重要。倘你还不具备“望而知之”的功力,一时还搞不清楚古物的形制、时代面貌、工艺特征、不妨可以从包浆入手,搞清楚什么是真正的旧包浆
它滑熟可喜,幽光沉静,告诉你,这件东西有了年纪,显露出一种温存的旧气。它是在悠悠岁月中因为灰尘、汗水,把玩者的手泽揣摩,或者土埋水浸,衣物皮肤经久的摩挲,甚至空气中尘埃的吹拂,层层积淀,逐渐形成的表面皮壳的亮光。那恰恰是与刚出炉的新货那种刺目的“贼光”,浮躁的色调,干涩的肌理相对照的。其实包浆也就是以物品为载体的岁月留痕
真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谁说教育家都在大学的讲台上!
几年之前,曾与朋友在报刊上合写过一个专栏,定名为“茗古屋杂记”。无奈“茗古屋”乃是笔者的书斋,谚云: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晚报新民生收藏版编辑寻迹而至,只好重新持笔。如今时过境迁,朋友们皆有进步,各修胜业,无暇再来写这样的小块文章。环顾四壁的坛坛罐罐、花花草草,独自在灯下,斟一盏苦茶,啜茗谈古,兴趣依旧
那么,什么是包浆呢?你去问收藏家,他的回答往往不是语焉不详,便是高深莫测,颇有一点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思
包浆既然承托岁月,使用年代越久的东西,包浆越深厚。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新买来的竹席,不论打磨得多么光滑,都不算有包浆,但老家里睡了五十年的竹席,油光红亮不待言说。新锄头的把柄没有包浆,老农民的锄头柄,无不包浆厚实
我翻遍书本解不开的困惑,全明白了
不只,瓷器、木器、铜器、牙雕等有包浆,连书画碑拓等薄如蝉翼的纸绢制品在内行人眼里也统统有包浆
就像黄瓜、丝瓜、茄子,从没见过的人,你怎么说也不甚了了,倘拉他到菜场去,几分钟之内,他就一辈子忘不了了。包浆种类有很多,近来亦多有高手仿制,但多数假包浆是匆忙做出来的,浮滑急躁,急功近利的马脚终将露出,多看多摸多想,真假判然可分
倘有唐突斯文,荒腔走板之处,也极盼读者的指教。笔者之于收藏,既非学者更非专家,只不过在悬壶诊病之余,爱好把玩前朝器物,偶有心悟,轻薄为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