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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和:竹根雕创作的四要素

有了慧眼,可以透过现象看出本质,可以从一般中看出特殊,可以从丑中发现出美,甚至可以从无中看出有。慧眼必须借助想像的翅膀、心灵的眼睛和思维的触角,方能探幽抉微,捕形追意,见真明道。罗丹曾说:“所谓大师,就是这样的人,他们用自己的眼睛看别人见过的东西,在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上能够发现出美来。”也就是说,有慧眼的人,能见人之不能见。其实美无处不有,只是缺少能发现美的慧眼。显然这里的慧眼已不单纯是眼力的概念,它还包含慧心和灵气,它是聪明和智慧的间接反映,也是创作经验、审美素养、知识成分、思维和判断能力的综合体现。但是自然中的美是潜藏的,正像歌德所说一样,“大自然不断和我们谈话,但从不吐露它的秘密”,它的美需要人去发现。有道是“聪者听于无声,明者见于无形”。所以当你得到根材时,必须细心观察,反复审读揣摩,不能急于求成,有时可以放它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所谓慧眼,原是佛教用语,指能认识过去与未来,发现指敏锐的眼力

如今象山已有不少竹根雕作者加入了中国根艺美术学会,有的被评为中国根艺美术大师、高级根艺美术师和根艺美术师。近20年来,在中国根艺美术学会的学术指导下,在有志之士的辛勤耕耘下,这朵萎谢的奇葩,开始在祖国某些地区和东海之滨象山半岛又重放光彩。还成立了象山竹根雕学术组织,近年来还被国家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艺术竹根雕之乡。在改革开放春风的抚育下,于1985年我国成立了“中国工艺美术学会根艺研究会”,把树根雕、竹根雕都列为了根艺创作的一种形式,得到了国家的重视,成为中华民族文化艺术领域中一门独立的艺术门类。如今中国的竹根雕无论从品种、数量、质量来看,都比以前有较大的发展和提高,表现手法和艺术风格也与传统有明显的区别,开始注重特色与品位,因此更适合现代人的审美趣味。同时在中国根艺美术学会和省市相关部门的重视下,各地的竹根雕产业也不断发展,涌现出了浙江的安吉、清江、宁海以及福建、四川、广西、湖南等不少新的产区。竹根雕原是封建士大夫的赏玩之物,始见于南齐,鼎盛于明清,后因材料局限,作坊泛滥,粗制滥造而逐渐衰落,几近绝迹

读罢这则生动悲壮的历史故事,不知大家是否在憎恨暴君、同情卞和的同时,感到了某种遗憾。试想,假如玉工有识货的眼力,或者说卞和有琢玉的技术,何来如此遭遇?正因为玉工只有技术,没有眼力,故将宝玉说成石头,害苦了卞和;而卞和虽有识货的眼力,却没有加工的技术,明知是宝玉,却无法取信于王,只得蒙冤受辱,泣血荆山

其实,材料、眼力、思维、技艺四者的关系也就是主体与客体的关系。此诗不仅精辟地论述了器与艺的彼此作用,同时也辩证地阐明了主体与客体的相互关系,我们若能将其与“和氏璧”的故事联系起来细细品味,对竹根雕创作不无启发。对此,大苏在《琴诗》中写得更加透彻,“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与君指上听”

众所周知,根艺是天人同构的艺术,根艺创作的过程、目的是发现自然美,创造艺术美,是材料、眼力、思维、技术的综合产物,所以要想创造一件完美的竹根雕精品,概而言之就是——奇材、慧眼、神思、巧艺四者的和谐统一

从这则故事中我们不难看出,材料、眼力与技艺在艺术创作中相互依赖,缺一不可。尽管这里没有涉及到神思的过程,但这并不说明其中没有神思的作用,因为艺术离不开形象思维

那么怎样才能创造出更好的竹根雕精品呢?问题就在这里,有人认为主要靠好的根材,有人认为主要靠发现的眼光,而更多的人则认为,主要靠加工的水平。听起来好像都有道理,相比之下,先前笔者更倾向于后者,并且还专门撰文发表过自己的观点,现在觉得似乎失之偏颇。那么究竟谁对谁错呢?解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不妨先来读一则“和氏璧”的故事

由于时代在不断地变化,社会在不断地进步,人们的审美标准也在不断提高。这就需要我们广大根艺美术工作者不断开拓创新,精益求精,与时俱进地创造出更多更好的艺术精品,以满足广大人民群众的文化需求,美化人民的生活

如我有两个形状奇特的竹根,已在家里放了十来年,虽然早就发现其基本形体和根须走向很像倾斜的茅屋,但总找不到切入点。于是竹根雕《茅屋·秋风》的意象便了然于心,这就是所谓的“迁想妙得”。于是情有所动,灵感突然迸发,经过精心的构思,用竹子做茅屋的柱子,加上材料本身就是竹根,而竹子刚正不阿、虚怀劲节的品行正好与杜甫的人格相吻合,并决定用大写意的手法来表现粗犷的茅屋和被秋风卷起的破草扇,来体现当时的贫穷、荒凉、破败的景况和杜甫忧国忧民的奔放激情,使之情景交融,物我合一。为了参加2003年10月由国际竹藤组织和中国竹产业协会联合主办的首届中国竹工艺精品创作大奖赛,我又对着两个竹根苦思冥想,先由茅屋联想到农村,再由农村联想到贫穷,然后再由贫穷联想到诗圣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后经精心设计加工,最后成为千古传颂、价值连城的“和氏璧”。文王继位,卞和抱玉痛哭于荆山下,文王派人问之:“天下被砍足者多矣,汝为何如此悲伤。”卞和说:“吾之悲伤非因砍足,而因明明是宝玉却说是石头,明明是贞士,却说是骗子。”文王叫玉工当场剖开此璞,果真是块稀世宝玉。后武王继位,卞和又将此玉献上,玉工复言乃石头,又以欺君之罪断和右足。据《韩非子·和氏》记载,春秋时,楚人卞和于山中得一璞玉,献于厉王,王使玉工辨认,说是石头,故以欺君罪断和左足

因为竹根雕创作不同于绘画、雕塑,绘画、雕塑可以凭空想像,主题先行,而根艺创作由于材料的限制,只能根据其材料的自然形状去象形、立意、加工,故材料的优劣,显得非常重要,它会直接关系到作品的质量。因为材料是根艺创作的基础,奇美的材料能够引导作者的思路,激发作者的想像力和创作欲望,正像战场上占据有利地形一样,斗志会更高,胜利的信心会更足。好的根材应该是形状奇特,结构富有变化,质地坚韧细腻,色泽纯净光洁,纹理清晰美观,本身具有美感,竹龄起码在4年以上,否则质地就粗糙脆软。“和氏璧”之所以价值连城,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材料本身,要是没有珍稀的荆山璞,就不会有宝贵的“和氏璧”

所以,惟有以上四者有机结合,高度统一,才能创作出精美的竹根雕艺术品。总之,奇材、慧眼、神思、巧艺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神思靠慧眼获得意象信息,慧眼借助神思激发灵感火花,以进行和完善意象创作,但艺术形象的最后产生必须依靠巧艺来完成,而奇材又是意象信息和意象创作必不可少的载体,也是艺术形象产生的基础

雕而不雕,不雕而雕,雕与不雕之间过渡自然。当然,这里所谓的巧,其实有手段巧妙和技艺的精巧双重含义。艺高手巧者,可以点根成金,巧夺天工,甚至可以变废为宝,化腐朽为神奇。力求主体与客体的默契配合,形式和内容的完美统一,天趣和人艺的巧妙结合。然而,不管是慧眼还是神思,它是一种心理活动,只能作用于观察、立意和构思,至多只能算其为意象创作过程。意象毕竟是意象,若要使意象变成完整的艺术形象,还必须经过手的艺术加工。同时,加工时必须尊重自然,因材施艺,因势利导,随机应变,做到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借自然去造型,窥意象而运斤。因此,艺术家技艺是否高超,手段是否巧妙,是作品成败的关键。心、手、眼并用,形、意、神兼顾。而且要惜刀如金,见好就收,否则就会挖肉补疮,事与愿违。竹根雕既然是属于根艺范畴,就要遵循根艺的创作原则,充分运用竹根自然美的形态来表达作品的主题思想。况且,天然之根会有许多不足与多余,只有通过艺术家的取舍、整修、改造等再加工,方能成其为完美的艺术品

但是只要你虚怀若竹,恒心如根,并反复实践,认真体悟,不断探索总结,充实自我,终能左右逢源,得心应手,创新意于规矩之外,出精品于情理之中。当然,任何一件艺术精品的产生,还需多方面的条件,如创作者文化知识和创作经验的丰富积累,审美素养和艺术境界的全面提高等等

这个过程越周密,成功的几率就越高。此外,神思在竹根雕创作中显得特别重要,因为艺术创作主要靠精神劳动,所以当你发现了根的形态像什么后,要全面调动你的思维功能,即通过联想、思考和意会,在物象和意象间寻找到契合点,然后确立主题,再反复推敲,精心提炼,认真布局,直到材料、形式、内容、题旨完全吻合,心目中的艺术形象得以完整显现为止

所谓奇材,就是奇美独特的根材;所谓慧眼,就是敏锐独到的眼力;所谓神思,就是神奇的想像和思维能力以及对艺术敏捷深透的感悟力;所谓巧艺,就是高明巧妙的加工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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