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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绣《雨露》———中国工艺美术师梁国兴与已故著名刺绣艺人吴玉珍作品
所以现在要重振广绣,会比其他行业,比苏绣等都难得多。因此刺绣就慢慢衰落了,连刺绣服装的市场份额都萎缩了。做一幅珠绣很容易很快,但做一幅刺绣却需要很长的时间,好像这幅《白孔雀》,就花了我足足一年的时间,从设计到刺绣完成,千针万线,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时间。不仅如此,现在的广绣还遭受着珠绣的冲击
赵利平:撇开技艺不讲,目前苏绣的发展已经明显比广绣更理想,甚至已经成为当地一张响当当的城市名片。去到苏州,绝大部分人要买手信都首选苏绣,可供选择的绣品种类也很多,中高低档的苏绣都有,当地的报纸、电视媒体的宣传也很多。但在广州,别说外地人不知道去哪买广绣,就是平时我们想找一些广绣的精品都很难
以前,刺绣也不是作为日用品存在的,到了现在,我更倾向于把它归入艺术品一类。陈少芳:早在明清时代,广绣就已经蜚声海内外,直到在上世纪的60年代初,传统广绣依然处于鼎盛期,当时广州有多间刺绣社,如珠村就有一大批人参与刺绣的工作。因为刺绣跟国画、油画的创作一样,都要深入生活、写生、积累素材、提炼中心、推敲构图、进行创作,个人的风格就在这一创作过程中不断形成。一些人认为刺绣只是单纯照着一幅画来绣,那就把刺绣这门艺术简单化了
陈少芳广绣作品《王者风范》
广绣《硕都湖》———已故著名刺绣艺人吴玉珍作品
陈少芳:历史上广绣曾经有一段十分辉煌的历史,当时广州周边很多地区都形成了刺绣的群落,比如北亭、黄埔、新滘、南海、顺德等地,都有整一条村从事刺绣。但后来由于“文革”极左思潮的影响,当时的口号是“革命不是绘画绣花”,所以整个刺绣行业在工业的关停并转大整顿中全部改行了
传统广绣并不讲究绣纹在整个画面上的运用,其实如果运用得好,广绣比油画、国画和其他刺绣能够表现得更加生动。让肖像的眼睛灵动起来,其实就是旋转绣纹所起的作用,利用光的作用,眼睛里面所设的绣纹会随着光线流动,这样你就会感觉绣品里的人总是看着你
陈少芳广绣作品《凤冠蝶舞》
在曾经辉煌的四大名绣中,苏绣和粤绣代表着中国刺绣的最高水平。当然,这无形中也促成了几成绝艺的广绣精品越来越金贵。如今苏绣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而粤绣,特别是当中的广绣,却面临着日渐式微、传承太难的尴尬局面
赵利平:陈老师您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的广绣代表性传承人,您自己有没有开班授徒?
现在油画和国画都有国家的保障制度支撑,专职人员不需要靠出售自己的作品来维持生存和创作。但国家对刺绣行业欠缺这种考虑和扶持,各类人才如何培养,市场如何培育,都没有一个机制进行支撑。陈少芳:这就牵涉到另一个问题:国家对刺绣行业的发展有没有战略和战术的计划?从艺术的角度来讲,刺绣是独立的艺术品种,在市场管理上本应该有独立的管理系统,因为它介乎于文化和贸易之间,兼具生产性、艺术性和贸易性
比如说肖像,有的肖像人物的眼睛似乎会追随着观赏者的角度,无论你站在哪个角度,都感觉绣品里的人物正在看你。赵利平:我们对比现代广绣和传统广绣也的确可以看出,现在的广绣作品更加灵动
陈少芳:艺术创作不能用传统来框死现代的思维,为了提升自身的艺术境界,同时也为了适应市场的要求,现代广绣就一定要从色彩、针法、绣纹上突破
它以一颗颗慧心,一双双巧手,飞针走线,丝丝入画,化成一幅幅色彩斑斓、美轮美奂的锦绣画卷,传达出一种精致婉约的人文情怀和审美价值。中国刺绣,是一门传承了4000多年的经典手工艺术
仿名家画作绣品含金量低
因为前人的针法已经很多了,现在我们要再创作就更加难了,主要是通过解剖原有针法每一个过程所产生的艺术效果,再根据自己表达质感的需要产生新的针法。比如绣个小孩的光头,我想出来的效果是那种刮光了头,但又长出了一点头发的质感,当然不能直接绣个灰色的球体,我在处理的时候,就将头发和头绣成垂直的,或者呈一定的角度,这就有了一种透视的感觉,只是这样的话就会变成“雨状针”,很规律,所以我又用一些不规则的针法来破坏它,就成了光头的“短发针”。传统有很多种针法,四大名绣就数广绣的针法最多。另外,现在对针法的研究也更加深入
虽然现在会刺绣的人越来越少,但技艺却越来越精湛,就像我们的现代广绣,突破了传统题材的局限,并运用国画和油画的表现手法将选材延伸到人物肖像等范畴,这是否代表着广绣攀上了又一艺术高峰?。赵利平:自古以来,中国刺绣就以色彩丰富、针工细密、精致典雅及其人文内涵,成为古今中外皇家贵族、上流社会经典的收藏品和室内装饰品,并作为“国礼”及传世珍品,被国内外美术馆、博物馆及外国皇室典藏
我们也开过学习班,甚至去到少教所授课,但时间一长我们发现这耗费了我们太多的精力,又得不到经济上的回报,这让我们这种私人机构无以为继,所以我们现在只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开设了一种体验班,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就学上几针,没有系统的培训。但现在广绣技艺的传承,完全靠民间力量。作者 羊城。陈少芳:我今年71岁,在刺绣这一行也做了40多年,对广绣的感情非常深,当然不希望这门手艺后继无人。我觉得真正的传承,应该是开办一所艺术学校,吸引有一定天赋、有艺术追求的人来从事这个行业,在生产、学习的过程中培养人才
即使留得住人,还经常出现另一种情况,一个绣工好不容易培养到她技艺较娴熟的时候,也刚好到了她的适婚年龄。广州没办法解决她们的住房、婚姻、子女教育等问题,所以最后回家结婚的特别多。杨飞武:目前从事广绣的人很少,掌握这种技艺的人就更少了。所以现在广绣很多带头人,都陷入了“招人———跳槽———招人———跳槽”的怪圈。即使只是培养一个普通的绣工也很难,这些人多来自广西、云南、贵州等地,在当地工资虽然低,但1000多元/月的工作很舒服,来到广州做刺绣,3000元/月她们都未必肯做,一来实在辛苦,二来这里找工作的机会较多,随便跳到其他哪个行业,都会比做刺绣舒服
好几年前我还只是省工艺美术大师的时候,我们代表广绣去参加全国性的交流活动,拿出来的作品让人惊叹,但其他绣种不少技艺确实不如我们的人,却已经是国家级大师了,即使同是省级大师,很多人也非常年轻,可见广绣的不受重视。苏绣虽然也面临这种情况,但好在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把苏绣整一个产业化了,形成了完整的产业链,片区也很集中,还提供铺租补助等优惠政策,于是那里便出现了成千上万的绣娘
当时很多从事刺绣的人都转行了,这导致后来广绣要发展,都没有了发展的基础。“文革”前专做广绣的刺绣厂就有4间,从业人员大约有3000人,但1973年恢复广绣的时候,只剩下了20人。可以说,在“文革”这场浩劫中,没有一个行业像广绣这样遭受了毁灭性的破坏。广绣在“文革”中全军覆没,但苏绣、湘绣、蜀绣却没有遭遇这种情况
传承难,广绣几成绝艺
广绣迎来艺术高峰
用绘画的色彩刺绣,颜色都是打乱的,但想出什么色彩,就能绣出什么色彩,所以就一边绣一边画一边想,这种思维方法与传统的刺绣完全不一样。例如我的作品《白孔雀》,就是运用了这种原理。比如丝线色彩的运用,在刺绣中,丝线的色彩是最显眼的,我们现在的手法与传统的不一样,是用丝线叠加等方法构成多种色彩,借鉴的是绘画的色彩构成,包括国画的色彩、油画冷暖色的色彩,甚至最直接地运用空间混合色彩构成,用混合法和叠加法来构成色彩